无知时诋毁祁进,懂事时理解祁进,成熟时成为祁进,祁门红茶。

【王相】只为一支歌

*流水账,ooc,鳞贝提及

*写的时间跨度有点大总之有点乱,请凑合看

*bgm:我用所有报答爱



北冥封宇犹豫着拨通了那个他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号码,对面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北冥封宇说喂,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对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最终压低声音说没关系。他听到对方的回应后原本急切的心突然胆怯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从他大脑逃跑,北冥封宇最终只问出一句你还好吗。

欲星移在电话另一端笑起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想请你来我的婚礼,北冥封宇一字一句地说,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放大了许多,我知道你很忙,但我希望你能来。

后来北冥封宇在与贝璇玑的婚礼上匆匆与欲星移打了个招呼,那时候欲星移正在忙学校的科研项目,只能抽出一点时间给他带来祝福,他给北冥封宇带来一对马克杯,杯上的图案好像是定做的,北冥封宇把它们放在新房里,一直用到今天。


欲星移作为他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霸占了他的大半人生,如果要北冥封宇回答什么时候和欲星移最为陌生,恐怕他的回答是“和欲星移相遇之前”。七岁那年北冥宣在饭桌上对他说隔壁来了个很聪明的孩子,叫欲星移,北冥封宇嘴上胡乱应了几声。北冥宣又说,你要好好学学别人。

欲星移在没有正式成为北冥封宇的朋友前,一直以“别人家的孩子”的形象活在北冥家中。欲星移今日做了什么,明日得了什么奖,北冥宣说了,还要看上北冥封宇几眼,问他有什么感受。北冥封宇对这一流程早已烂熟于心,连连答应一定努力学习,随后便窜进房间里装模作样地念几个字。

学校正式开学后他在班上见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邻居,他看上去和北冥封宇想象中不那么一样,但他隐隐约约又认为欲星移就该是这个样子。老师安排他坐在未珊瑚旁边,北冥封宇直勾勾地盯着他从讲台上走下来,欲星移权当没有发现他的目光,还很好心提醒他笔掉了。

北冥封宇把笔捡起来,又继续盯着欲星移,他在那一瞬间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也许他某一天会为我而死。


“我不是在开玩笑,”北冥封宇说,“我们家里很忌讳‘死’这个字,只有星移才会这样毫不在意。也许那时候我们的脑电波恰好同步,他正在想着:啊,我会因为他而……”

“但是欲先生还没有……”和他同行的年轻女孩飞渊忍不住打断他,但她说到一半卡了壳,似乎不忍心继续说出那个字。

北冥封宇站在病房外,隔着门板上磨砂玻璃窥视里面的情况,但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色彩,这样的情景又让他想起自己的大儿子死去的模样,他努力找回脸上的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在这位差点成为他的儿媳的女孩子面前展现一丝北冥家的体面。

他对飞渊说:“只是我的无端猜测而已,可能就像你们读到的小说里,那些奇妙的情节一样。”

飞渊看上去没有特别信服,她皱着眉头来回打量了北冥封宇几遍,最终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我和阿觞两人份的。”女孩说。


北冥觞出生在初夏,名字由贝璇玑定下,他从护士那里接过孩子时仍恍惚觉得自己在梦里,新出生的婴儿小小的,被包裹在柔软的毯子里,安然睡着。他大气也不敢出,求助一般望向自己的妻子,贝璇玑在病床上看着他,毫不留情地笑话他。

晚上他守夜,忍不住给欲星移打电话告知情况,欲星移听到消息第二天赶了回来,北冥封宇半梦半醒之间被欲星移推醒,他睁开眼睛对上欲星移的脸,欲星移大概是小跑来的,气还没有喘匀。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欲星移看上去很高兴,问他孩子在哪里。

北冥封宇带着欲星移去看北冥觞,小孩子在床上蜷着睡觉,欲星移凑近了看,又回头看看北冥封宇。

“不知道和你像不像。”他轻声说。

“还是像妈妈吧,像妈妈好。”北冥封宇笑起来,他真切地认为,往后不会再有这样幸福的时刻。


“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欲星移后来教梦虬孙念书,读到《秋声赋》,竟无端地回忆起北冥封宇那时脸上的神情。

他看起来那样幸福,欲星移忍不住想,如若我用我的命换他一直幸福下去呢?

但欲星移没有继续想下去,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念下一段文字。


贝璇玑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北冥觞正上小学。北冥封宇骑自行车去接他,他坐在后面小腿随着自行车一晃一晃,口齿不清地跟他的爸爸讲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那时他正在换牙期,门牙还没长齐,因此说话有些漏风,他对北冥封宇说:“梦虬孙老是笑我,我不想和他做朋友。”北冥封宇笑着说:“可他不是个坏孩子对吗?”

北冥觞有点犹豫地回答:“应该吧……但是我不喜欢他笑话我。”

“那下次他再笑你,你就告诉他你不喜欢,如果把自己的心里话好好说出来的话,对方一定能明白的——星移。”他捏住了手刹,笑着跟站在路边的人打招呼,“好巧啊。”

欲星移也对着他笑笑,手里牵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男孩:“是很巧。”

北冥觞见到那孩子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去。对方也发出了“哼”的一声,不去看坐在自行车上北冥觞。

欲星移看了看他俩,低头教育道:“梦虬孙,你好没礼貌,怎么见到朋友不打招呼?”

梦虬孙大声说:“我才不和他当朋友呢!”

欲星移反问:“你北冥叔叔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不跟他问好呢?”

梦虬孙看看北冥封宇,又看看欲星移,不情不愿地对北冥封宇来了一句:“北冥叔叔好。”

北冥觞从自行车上往下一跳,不干了:“凭什么不跟我问好?”

两个小家伙面对面站着,维持着一副要和对方大干一场的架势,直到北冥封宇提出带他们去公园玩才作罢。

“封宇何必多此一举呢?小孩子嘛,如果不是特别特别严重的事情,吵不起架的,过上一会儿就忘记了。”欲星移对北冥封宇说。

北冥封宇笑起来:“没想到星移虽然没有结婚,但比我还有经验。”

“是吗?”欲星移一脸惊讶地问,“难道不是封宇小时候经常惹我生气我才这么有经验的吗?”

对此北冥封宇只是好脾气地笑笑:“总是你有理。我刚刚已经跟觞儿讲过道理了,他自己心里也有数的。”

“什么道理?我听完也会有数吗?”

“我叫他心里有什么事的话要好好告诉对方,真心总是会被接纳的。”他想起恋爱时璇玑和他的种种对方,表情也柔和许多,“星移觉得呢?”

欲星移垂下眼帘,过好半天应了他一声。


北冥封宇曾经自认为是个幸运的人,他有个温馨的家庭,要好的朋友,稳定的收入足够让他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他没有欲星移那么聪明那么有野心,他只想做一个善良的人。这话他曾经对父亲说过,换来好一顿说教。他很难过,跑去找欲星移,他们坐在欲星移的房间里玩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规则的特殊棋类游戏,北冥封宇苦恼地问欲星移:“星移,难道想做一个善良的人是错误的吗?”

欲星移不假思索道:“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父亲要那么生气?”

“因为他希望你是一个成功的人,”欲星移解释,但他望着北冥封宇,眼神很亮,“但封宇,你本来就是一个成功的人。”

“为什么?”

“因为对你而言,善良和温柔便是你最成功的地方。”欲星移缓慢、珍重地说,“我希望北冥封宇可以永远幸福。”

北冥封宇笑起来,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幸运的人,他说:“星移,我也希望你幸福。”


大学后欲星移就离开了这里,去很远的地方求学。北冥封宇送他到火车站,欲星移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棕色小箱子。北冥封宇向来不喜欢离别,他故作轻松地问:“过年回来吗?”

“看情况吧。”欲星移耸耸肩,“如果不忙的话。”

“那想必星移是个大忙人。”

欲星移笑了笑:“看来我做人失败,封宇是讨厌我了,今年只好一个人孤单在外咯。”

北冥封宇也跟着笑,心里不免惆怅。尽管他知道欲星移迟早会离开自己,但总归有些不舍:“有什么困难要记得告诉我们,这里是你的家。”

他知道欲星移并不会告诉他,但他还是这样说。

“我知道。”欲星移低低应了一声。


北冥封宇操办了他人生中第二次葬礼。第一次是他的父亲北冥宣,但那时他并未感到如此无力。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尤其是在北冥宣对他与贝璇玑的婚事表达反对之后,这对父子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婚后北冥封宇不常回本家,偶尔回去一趟也只是坐坐就走。

他知道父亲想要他娶什么样的妻子,理性的、精明的、对他工作有帮助的,他不喜欢。他与北冥宣长谈,他说难道婚姻只能是一笔交易吗?北冥宣说是,于是他脱口而出,那您和母亲的婚姻也只是一笔交易吗?

北冥宣盯了他很久没有说话,北冥封宇以为他会为此暴怒,但北冥宣什么也没做,最后摆摆手说随便你吧。

北冥封宇离开时又转头看向他父亲,北冥宣背对着他,坐在扶手椅上,房间里的灯光昏暗,但他能够辨别出父亲在看什么,那是他母亲的一张小像。

北冥宣在他母亲死后又续娶过几个妻子,家中母亲的照片早已丢得不剩几张,他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存着的那张小像,他也不想去知道。他心想,迟来的深情又算什么。


贝璇玑死在生下北冥华的一个月后,她在生产后身体垮了,北冥封宇没日没夜地守在她的病床前,祈祷死亡不要带走他的妻子,但没有任何用处,贝璇玑的身体还是在一点一点变差,他带着她去了很多医院,但始终没有起色。

最后,他的妻子对他说,算了,我们回家吧,封宇,总不能一直麻烦玲姬照顾孩子。

他们回到家里,只闻见房子死去的气息,北冥觞和北冥华不在,这个家便无人打理,北冥封宇急急忙忙要去清扫灰尘,被贝璇玑拦住。

“封宇,我们出去旅行吧。”她说,“带上孩子们。”

她那时分明已经很虚弱,可是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北冥封宇向来对她有求必应,于是他们仓促间决定去离家不远的海边,北冥华太小,记不住自己的母亲,被放入她怀中时不住哭闹。

北冥封宇忘记了那场旅行的内容,他只记得回来后贝璇玑彻底倒下,他甚至没来得及与她好好告别。


欲星移又匆匆忙忙赶回来,他喘着气,望着坐在灵堂里的北冥封宇,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北冥封宇没能注意到欲星移究竟有没有从他那忙碌窒息的生活中为自己停一停,他过于悲伤以至于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玲姬从外地赶回来替他操持葬礼,她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这个已长大成人的弟弟,北冥封宇看着她,又想到贝璇玑,她也曾经这样握住北冥封宇的手,柔弱的、带着温度和一点点粗糙的手。

后来他和欲星移一起去过贝璇玑的墓地。他记得那天欲星移带着一束花,白色的小小的雏菊,那是贝璇玑喜欢的花。他没想到欲星移还记得,他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欲星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欲星移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贝璇玑。有时候,北冥封宇对他的过分体贴也感到一丝独属于欲星移的残忍,他太想对谁说一说璇玑的事情了,但欲星移对此视而不见。


这样孤独地过下去,也许就是北冥封宇的一生。好在两个孩子都健健康康长大,只是北冥封宇渐渐与孩子生疏,他看着孩子,就难免想到自己的亡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靠着过去的记忆度日,但人终是要往前看的,这话他不对任何人说,再见面时,欲星移见到的,又是一个与往常一样的北冥封宇。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欲星移难得对他讲了一些自己的事情,这些年来,欲星移对北冥封宇了如指掌,北冥封宇却再很少参与到欲星移的生活里去。他如今听到欲星移说起来,觉得很高兴。

“星移,我很为你高兴。”他笑着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高兴。”

他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握着欲星移的手,翻来覆去地重复这句话。

欲星移却没有笑,他愣了一下,有一点茫然地看着北冥封宇,但随后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把手抽了回来,有点疲惫地叹气:“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他要走。

“你等一下,星移。”北冥封宇站起来,对在门口的欲星移口齿不清地说,“我送送你。”

“不用了,”欲星移说,“这么晚了,你待在家里比较好吧。”

“华儿睡了,”北冥封宇走过去,他弯下腰,握住欲星移的胳膊,用一种央求的口吻开口,“没关系的,我送送你,我还有礼物没有给你。”

欲星移看着对方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此刻北冥封宇正稍稍用力地拉着他,不许他继续拒绝。

欲星移终于还是松口:“……那就走吧。”

他们走到楼下,街上只剩一盏发黄的路灯无精打采地守着,北冥封宇看上去有点兴奋过头,他叫欲星移等他一下,然后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推出一辆老式自行车。

“上来吧!”北冥封宇拍拍后座,很得意地晃了晃车头,“和从前那个差不多,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我带你兜风!”

几十年前也是一样,十六岁的北冥封宇对着十六岁的欲星移这样讲:“带你上学啦!”

欲星移笑了笑,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北冥封宇很细心,甚至在座位上又铺了个垫子。欲星移长高了不少,两条腿尴尬地悬着,他尽力往座位上缩了缩,扶住前面的北冥封宇:“那我们去哪里?”

“你抓紧一点,不然会掉下来。”北冥封宇没有回头,他确认腰间的两条手臂将他牢牢箍住之后才用力踩下踏板,自行车一路划过水泥路,划过石子路,碾碎了水洼里的月亮。

带你回到十六岁好不好?北冥封宇想,如果我们都还年轻,如果我一无所有,那是不是还能带着你一起到处看看?

但他没有说出口。


自贝璇玑离去,北冥封宇时常惧怕周围人的离开。他不曾对其他人表现过这样的软弱,在这个家里,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他需要让北冥觞和北冥华平安长大。

好在欲星移回来了,他又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就好像小时候欲星移想办法帮他应付父亲的考察。欲星移依旧很忙,忙着手头的工作,忙着帮忙照顾北冥封宇的孩子,忙着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北冥封宇担心,如果欲星移是一台高负荷的机器,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会爆炸。他对欲星移这样说,欲星移笑起来,封宇,我不是机器。

也许等你不忙了,我们可以一起到处逛逛。北冥封宇说,去哪里都好。

欲星移还是笑,也许要很久,久到我们都老到走不动路。

没关系,北冥封宇说,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北冥觞读大学后的某个夏天领回来个女孩,她自我介绍说叫飞渊,是北冥觞的女朋友。说这话时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北冥觞捏捏她的手,两个人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北冥封宇这才察觉到自己也慢慢老去,北冥觞已经长到了能够懂一些事的年纪,他感到欣慰,又有些遗憾,如果璇玑能够看到的话该多好,他们的孩子也将恋爱、结婚,有自己的家庭。

北冥觞私下里对北冥封宇表了决心,他认定飞渊会是相伴他一生之人,北冥封宇没有反对,他一向认为年轻人的事就由年轻人自己解决,但他还是抽时间和飞渊谈了谈,欲星移后来得知此事,还打趣他太八卦。北冥封宇信誓旦旦表示这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责任绝不是因为他好奇。

“我和璇玑,也就是觞儿的母亲,和你们一样是在大学时认识的。”北冥封宇半怀念半感慨地对飞渊说,“真好。”

他对飞渊讲了很多事,除了贝璇玑,他们还谈到了飞渊家里的情况,飞渊是个很活泼健谈的女孩,有着她这个年龄的青春活力,北冥封宇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飞起来。

“那么欲先生呢?”飞渊提问,“我常听阿觞提他。”

北冥封宇一愣:“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们一起长大,他帮了我很多——我还以为觞儿不喜欢他。”

“他是不太喜欢欲先生啦,他说小时候总是欲先生管他课业。”飞渊比划着说,“但他现在逐渐在理解欲先生的,说要好好努力帮您分担。”

“哈哈,”北冥封宇开玩笑道,“如果他能马上帮我分担,我明天就和星移出去旅行。”

“啊那可不行,”飞渊急忙说,“我和阿觞也要先享受一下青春的啦。”

但——谁会料到意外发生?


“星移,你知道吗?我常常觉得父亲没有死,那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我不敢相信,他怎么会突然死去,我看着他死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那一切都很不真实,我是做梦吗?”

我是在做梦吗?

北冥封宇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他讨厌来医院,可以算得上恨,踏入这里就会让他想起贝璇玑,想起许多不好的往事,但他不得不来,他想,我连这为数不多的幸福也要失去了吗?

北冥华情绪激动,北冥封宇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安抚他,他没怎么把精力放在这个二儿子身上,因此北冥华格外地黏大哥,可是现在北冥觞躺在病床上,再也不能和他们说话了。

飞渊没有哭,她坐在走廊的蓝色塑料椅上,脸色苍白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她刚刚和北冥觞道别,又匆匆和北冥封宇赶来看欲星移的情况。

他们等了很久,北冥封宇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医生告诉他们欲星移可能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北冥封宇都没有反应,他像是被抽走了一半灵魂,变得恍惚起来。

飞渊忍不住走上前握住北冥封宇僵硬的手:“我会帮忙的……您……您先去看看欲先生吧。”

北冥封宇含糊地应了一声,仍是站在原地,没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见了飞渊的话。


梦虬孙从学校里赶回来,他似乎一瞬间成熟许多,安顿好欲星移后,他又帮忙处理北冥觞的后事。

一天晚上,北冥封宇来医院和他换班,给他送来晚饭,梦虬孙沉默地吃着,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北冥封宇:“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看着北冥封宇的眼神带着无意识的请求,似乎只要北冥封宇说这是假的,北冥觞就会回来,欲星移就会从病床上做起来跟他们笑着打招呼。

但北冥封宇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继续沉默着。


和北冥华守灵时,北冥封宇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无端想起贝璇玑去世时,欲星移一路小跑着来见他。

北冥封宇突然无比、无比地想念欲星移。


梦见自己回到七八岁的时候,他和欲星移无所事事地看天上的云。欲星移问他,封宇,你将来想要做什么呢?

北冥封宇说,我想要一个幸福的家。

虽然我问的不是这个,但在你心里幸福的家是什么样的?

有我爱的人和一个小房子,还有星移,我们住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为什么我要被单独列出来?

因为你是最特别的,北冥封宇回答,我希望星移也可以幸福,如果我有了幸福的家,我就把幸福分给你。

欲星移的嘴巴一张一合,他没能听见对方说了什么,再一惊醒,他趴在欲星移的床前,欲星移紧闭双眼,仍然无知无觉地睡着。

北冥封宇呼吸急促起来,他已经得到过幸福,那时他有把幸福分给欲星移吗?他把自己的爱分给欲星移了吗?欲星移又为了什么这样毫无保留地为他付出,这么多年过去了,欲星移……欲星移……

他死死盯着欲星移,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但欲星移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一个字也不会回答他。


"我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如果我能够意识到我可以像爱人一样爱你……"他喃喃,"星移,那样的爱够吗?我对你?用爱去形容?好像还不够。"

他伸出手,握住欲星移的手,欲星移的手腕因为长时间输液而变得冰凉。他忍不住用了点力,想要和温度对抗,又怕影响到输液针,因此他很快换了个动作,轻轻覆盖住那一块皮肤。

欲星移对此毫无知觉,他就此沉沉睡去。抛下一切烦心事,抛下手头的事业,抛下周围记挂着他的人,更抛下北冥封宇……他这样也算解脱了吗?北冥封宇在此刻心里生出一点点怨恨来,他想,欲星移,你怎么会把这样的难题甩给我一个人?


北冥封宇坐在床边睡着了。梦里欲星移和他穿着高中校服,翻墙逃课去河边玩,他们并肩躺着,天气晴朗,风从他们身上拂过,欲星移大声唱起歌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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